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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一流人物二流堂——黄苗子、郁风琐忆

      黄苗子、郁风这对在文坛活跃了大半个世纪的“神仙侣”,如今一个高寿九十,一个也已度过米寿。他们年事虽高,身体尚健,偶有灾病,终是安然痊愈。在一些会议或活动中,时或见到他们的身影,他们的交往对象更多的是他们的老友。在那个圈子里,有他们的童年记忆,有他们的壮岁豪情,更有他们不老的思索和乐天的精神……

        笔者这几年有幸直接或间接参与了他们的一些聚会,现摭拾一二,以供广大读者一瞻他们的风采。

        (一)

        1999年10月20日。“二流堂”(注)的老朋友为“堂主”唐瑜祝米寿,岳父母高集、高汾嘱我写一副对子,我写了这么十四个字:

        百岁风云千岁宴

        一流人物二流堂

        14个字我只有一半著作权,另一半属于黄苗子伯。这一点,我不敢掠美,已老老实实在边款上作了交代:“唐瑜伯米寿恰逢世纪之交千年之交二流堂会,苗子伯有一流二流名句晚生补百岁千岁续貂。”

        寿宴假座北京兆龙饭店西边不远处的“夜上海”。是日也,寒流突袭,朔风呼啸。上午11时,我和李辉赶到预定的包间时,却见丁聪、沈峻和沈宁等已经捷足先登了。少顷,范用、黄宗江夫妇、岳父母、邵燕祥、吴祖光携爱女吴霜及吕恩等也次第驾到。寿公寿婆莅临时,引起一片欢呼。寿公听力不好,双耳各戴一只据说产自加拿大的助听器,只是耳聋依旧,常常答非所问,自顾自说。难得的是88岁的老人,居然中气十足,声震屋宇。黄苗子、郁风来得最迟,一进门与唐瑜拥作一处,触颊拍背,状若西人。

        我事先准备了“嘉宾题名录”,众人欣然题词。吴祖光将我挂在墙上的寿联改动一字,“风云”改为“风流”,写在第一页。其他人先后签名。邵燕祥题了“谁谓人生无再少,寿登耄耋有童心”。83岁的“小丁”自豪地写到:我是在座的唐老人最老的小朋友。接着说起他某年某月与唐瑜相识,早于某人几月某人几日。黄苗子才思敏捷,略一沉吟,提笔写下一首七绝:

        一流人物二流堂,千岁乌龟是阿郎。最是天生耳朵好,放言高论甚荒唐。

        写到最后一句“放言高论”时稍有迟疑,唐老人抚手大笑,揶揄道:“大才子写诗,还写一句想一句哩。”郁风赶快跑来保驾支招,说“甚荒唐、甚荒唐”。苗子果然妇唱夫随,顺手写下。郁风拿过笔来,另翻一页,声明:“前页最后三字版权是我的。”

        寿宴吃的是上海菜。席间觥筹交错,伴随着白发皤皤的老人们相互劝酒、戏谑,宛如一群“不知愁滋味”的顽童。但一向谈笑风生的吴祖光那天却沉默着,他的目光显然已失去了往日的睿智和机警。他似乎听不见别人在说什么,也不插话,就落寞地在桌边坐着,女儿给他夹什么,他就吃什么。大家知道自从新凤霞去世后,他的精神受到极大打击,但旁人不知道的是,他那时已经患上了失语症。这是那次聚会唯一的遗憾。

        几天后,苗子伯让人送来横幅一卷,用的是一种褐黄色的老宣,上面写有两首七绝,诗还是他一贯的风格:亦庄亦谐,有点“油”味;书法则是行草,字迹苍劲古拙。诗旁有小注,诗后有长跋,除了名章,还钤有几方闲章,说明老先生对这幅书作颇为精心。跋中有云:“一九九九年十月二日之吉,……为唐瑜德秀老兄嫂祝贺米寿。鄙人即席赋诗,当场出丑。翌日意有未足,写成二绝。即寄高府两代高人哂正。”其中第一首蜕自十月二日即席赋得的那首,经过润色,意趣完足。诗曰:

        一流人物二流堂,龟寿千年似阿郎。

        二十三人同祝酒,祝他越老越荒唐。

        第二首是新作:

        坦白交心白费辞,金梳故事太离奇。

        碧庐旧梦依稀在,不见当年夏老咪。

        这里的“夏老咪”当指夏衍老人。现在,当年“二流堂”的老友们还常常欢聚,但他们再也见不到他们亦师亦友的夏公了。

        是日祝寿者,长幼共23人。最长者正是诗翁黄苗子,86岁;最幼者是夏公的外孙女赵双,短发,明眸,英气勃发,看上去倒像个男孩子。

        (二)

        “二流堂”的老友们又第N次见面了,时在2004年2月28日。

        夏公在世时,他的生日是大家聚会的理由。夏公去世后,理由就多了:金婚,米寿,乔迁,归国……其实,就是为了找个乐子。这次的事由,是庆贺郁风痊愈出院。

        88岁的郁风,最近动了三次手术。一次乳腺,一次子宫,一次关节,每次几个小时,全麻,都是大手术。老太太着实了得,坦然面对,泰然处之,安然挺过。这天是出院的第五天,她拄着拐杖爬上陡峭的楼梯来到包间,居然面不改色心不跳。再仔细看看,除了瘦点,脸孔更显白皙,看不出病态。

        黄苗子和她同时驾到,恭候多时的老友们纷纷趋前问候。这些人中有“堂主”唐瑜,年纪最大,已是92岁高龄。有丁聪,88岁。还有高汾、吕恩、钱辛波、沈峻、李德秀,都是耄耋之年了,连自称“二流堂后”的邵燕祥也年过70了。

        老人们见面,相互打趣是家常便饭,不仅他们之间,就是小辈们也全无顾忌。看到郁风恢复得这么好,李辉带头拿老太太“开涮”:按江湖上的说法,郁风该起一个新名:郁三刀。大家哄笑不止。又有人道:黄苗子也应有个江湖名——黄两面。这自然是说他当年给******大员当秘书,却尽帮周恩来办事。笑面佛黄苗子,任由人们揶揄,并不反击。郁风倒是很认真地大摇其头,说,这可不行,多难听。

        席间,健康是主要话题之一。有人说,近来有篇文章,说鲜牛奶喝不得,含菌量高,要喝酸奶。于是引出什么能吃,什么不能吃。丁聪幽幽地说,我什么都不能吃。原来他患了胰腺炎加上糖尿病,不能吃糖,不能吃油腻,这对特别爱吃肉的“小丁”是个沉重的打击。他伸出左手,一只手表像手镯一样耷拉在手腕上:“你们看,我瘦了多少?十多斤!”吃饭时,果然“家长”丁聪夫人沈峻对他格外关照:鸡不能吃,虾不能吃,东坡肉不能吃,甜品不能吃“,小丁”只吃些鱼和素菜,肚子填不饱,只好又要了一碗阳春面。大家劝慰:等病好了,再给你补。但是病中的他,活儿并未少干。吃饭前,他对我说,挺累的,还是每月为《读书》杂志画两幅,一幅配陈四益的短文,一篇自行创意。同时,还为《炎黄春秋》等画漫画和人头像,每天找资料,动脑筋,忙得一塌糊涂。


        92岁的“堂主”唐瑜依然健旺,且胃口极佳,他的耳朵背,听不见别人说话,索性十分专注地大吃特吃。他还在写回忆录,一个个的前辈,一个个的战友,在他那一页页漂亮的硬笔蝇头小楷上复活。他不在意发不发表,写完交给朋友就算完事,只顾耕耘,不问收获。


        90岁的黄苗子也是笔耕不辍。前一段,还见《新民晚报》的“夜光杯”副刊连续刊登他的小随笔《捉鬼》。我印象中,他不大写长文章了,但“庾信文章老更成”,这些文章篇幅短,意蕴深。还字债也是他的日课之一,写字如同练气功,怪不得他的身体那么棒。


        这一年连续走了两个“二流堂”成员,吴祖光和高集,大家有些感慨,分手时,互道珍重就显得格外意味深长。


        我和爱人高宁可谓名副其实的“二流堂后”,躬逢其盛,回来打油一首,以记其事:

        往事从来不如烟,激情岁月忆当年。

           人生精彩庐犹碧,世道崎岖萍亦蓝。

        百劫神童心未老,三刀侠客笔如椽。

        谁人大啖东坡肉,当世孟尝一伟男。

        (三)

        黄苗子、郁风人缘好,朋友有事,也常借用他们的知名度。2004年8月8日,北京两家新闻媒体办“国际美食节”,就同时为郁风、丁聪两位前辈办了“米寿”。

        这个米寿兼美食节热闹非凡,在朝阳路“第一商城”的四楼,摆了十几桌。社会各界的许多知名人士前来助兴。郁风、黄苗子、丁聪当然坐主桌,他们旁边是唐瑜、李德秀、高汾、袁鹰、邵燕祥等老朋友。主桌后面,安置着一个大大的红木屏风,中间雕的是一个半人高的大寿字。那天,郁风穿了一袭浅绿滚边暗花白衬衣,有朋友送她一件藏蓝绸面底大红圆形寿字图案的唐装,胸前再别上一束贵宾花,真正叫喜庆、华贵、雍容。

        开席祝酒后,主持人请两位先生讲话。郁风手持麦克风,一高兴,讲了一大段身世,包括“文革”坐了七年监狱,还把上回朋友开玩笑的“两面三刀”也给抖搂出来,大家都笑翻了,黄苗子也仰着头“呵呵”地笑起来。没想到的是,老太太意犹未尽,让大家一起唱“祝你生日快乐”,她领唱。

        人们纷纷离座,轮流给两位老寿星敬酒。他们的“小朋友”韩美林却“敬画”,他双手捧着一摞他最擅长的动物画,恭恭敬敬地作为寿礼送给郁风。他说原来准备画88张,实在来不及,只画了四十来张,以后再补。郁风忙说,可别画了!这时,一大堆新闻记者围了过来,把老寿星忙得招架不住。

        那天,我本来是要陪岳母参加盛会的,但正好要去青海出差,遗憾了半天。

        我从青海回来,爱人给我看过她那天拍的一堆照片,写这篇小文时,我特意把照片找了出来,这使我如临其境,得了些现场感。岳母则给我看了三老在她留的贺诗底稿上的“批示”。丁聪的是:“小丁今年八十八,没想到。”;郁风的是:“资深老记者,还来这一套。”;黄苗子的是:“高汾:我们永远不忘广州救亡日报那一段。”这块破砖头竟引来了这么多的美玉,让我多了一份意外的惊喜。

        最近,又有好消息:丁聪老先生的身体已大好,又可以吃肉了。

        (注:抗战时期,南洋华侨唐瑜仗义疏财,资助革命。尝用富商哥哥的钱,在重庆盖房,其中一处取名“碧庐”,让进步文化界的朋友们都住进去。后来,这里被郭沫若戏称为“二流堂”,这些住进去的文化界人士也被称为“二流堂”友。)

        (文章来源于《文化交流》2005年第2期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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